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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5章 、月亮代表我的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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謝喬喬搖頭:“無妨。”

岑長冬從謝喬喬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, 倒也松了口氣,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:“謝姑娘比我想象中的好相處。”

謝喬喬沒有回答,神色冷淡。於是岑長冬也識趣的不再說話, 將自己的刀收起來,下去了。沙坡上頓時只剩下謝喬喬一個人,她抱著劍, 如同很多個夜晚那樣, 沈默無言的註視著月亮。

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某個問題,因為岑長冬的提醒,而無可避免的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。

張雪霽是個凡人。他沒有修道的天賦,所以他的壽命也如同千千萬的凡人一樣, 他會老去,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自然死亡;張雪霽的時間對於一個修道者而言,太短太短。

謝喬喬從來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,所以也一直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和張雪霽是不會分開的。張雪霽不是也說過嗎——他說他喜歡自己,所以不會離開自己,除非自己開口趕他走。

她慣來清醒的思緒,陷入了短暫的迷茫, 嘴唇不自覺的抿緊。直到‘沙沙’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, 謝喬喬回頭,看見張雪霽從沙坡底下爬上來,理了理衣袖,在她身邊坐下。

他在袖子裏掏了掏,摸出一個小小的紅色果子, 遞給謝喬喬。

謝喬喬疑惑:“袖裏乾坤不是在大漠裏會失靈嗎?”

張雪霽笑出聲:“對啊, 袖裏乾坤在沙漠裏確實不好用, 所以這是我提前放在袖子裏的東西。”

他把自己寬大的衣袖折起來翻開給謝喬喬看——衣袖裏面縫了兩層, 一層綴著密密麻麻的靈石碎片和空間陣法,那就是張雪霽平時用的袖裏乾坤。另外一個則是普通的夾層,裏面扔了些零零碎碎的雜物,體積不大,都是些比較輕巧的東西。

謝喬喬不語,接過果子咬了一口:不是很甜,稍微有點酸。

她又咬了第二口,一直緊繃著的脊背微微曲起,下巴壓在膝蓋上,肩膀放松的略向下塌。旁邊張雪霽兩手撐在沙地上,仰起頭看著月亮。

今天晚上的月亮是淺淺的一輪彎鉤,深嵌在墨藍色的天幕之中。

張雪霽:“今天晚上有月亮。”

謝喬喬:“嗯。”

她回答了張雪霽的話,卻沒有擡頭看月亮,而是微微側著臉,看向張雪霽。張雪霽臉上掛著溫和的笑,嘴角微微上翹,眼尾向下彎著,淺色的瞳孔註視著天上的月亮。

他已經留長的頭發綁成了高馬尾,黑色的長發從他後腦勺一直垂到沙地上。謝喬喬想起很久之前——大約也沒有很久——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。

她在渝州城魔窟幻境裏看見的張雪霽。

和面前的張雪霽很不一樣,那個留著短發,穿藍白間色校服,在夏日太陽光底下,走路晃晃悠悠,但卻肩背挺直的少年。他不該是現在這個模樣,他應該……應該更明亮,更開朗一些。

沈郁的色調與張雪霽很不相配,就如同這個世界與張雪霽格格不入。他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裏明明活得很快樂,而不應該以凡人的身份活在修真世界中,隨時隨地的擔驚受怕。

謝喬喬腦子裏前所未有的,想了很多事情,很多以前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。謝喬喬以前只是覺得張雪霽很好,所以想一直和他待在一起;但被岑長冬提醒之後,她突然發覺自己對待張雪霽,原來是很殘忍的。

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張雪霽的未來,也沒有想過張雪霽喜不喜歡這個世界。

“怎麽了?”張雪霽忽然扭過頭來,淺色眼瞳裏倒映出謝喬喬的臉,他有些疑惑的問,“突然一直看著我……”

謝喬喬:“你喜歡這個世界嗎?”

張雪霽眨了眨眼,還沒有開口,謝喬喬便搶先說道:“實話。”

張雪霽笑了一下:“好吧——嗯,怎麽說呢?不喜歡,但也不討厭。”

謝喬喬意外:“……我以為你會很討厭這個世界。”

“那倒沒有。”張雪霽搖頭,答,“雖然不太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,但我在這個世界上也認識不少朋友,得到過很多人的幫助。”

如果沒有那些人的幫助,張雪霽作為一個普通人,也不可能活得如此自由自在。

他又看了眼月亮,忽然興致勃勃的提議:“你想聽二胡嗎?”

謝喬喬:“……你做好了?”

張雪霽:“做好了啊!我原先就想著表演給你看的,你等等啊,我把二胡放書箱裏了,我下去拿。”

他一翻身爬起來,興沖沖的跑下沙坡,在自己書箱裏一頓翻,很快就翻出一把深棕色的二胡,又飛快的跑回沙坡上。坐在沙坡底下休息的幾個人都被張雪霽這一連串動作搞得莫名其妙,不知道他在幹什麽。

張雪霽重新在謝喬喬對面,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,一手拿二胡,一手拿琴弓:“你有什麽想聽的曲子嗎?”

謝喬喬對二胡和音樂都是一竅不通,所以便說:“你隨意。”

張雪霽一邊調位置,一邊嘀嘀咕咕:“看似隨意,實際上這才是最麻煩的回答吧?”

話雖然是抱怨的話,但是張雪霽臉上卻一點抱怨的表情都沒有,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心情很好。沙坡底下趴著的四個人面面相覷——午黎依舊是滿臉不屑,但此刻他的不屑之中又摻雜了一絲絲的疑慮:“真搞不懂你們人類,就這麽喜歡口不對心嗎?”

大鵝滿臉冷漠:“別跟我說,我不是人。”

琵琶細聲細氣:“我,我也不是人啊!”

岑長冬扯了扯嘴角:“我是妖。”

午黎:“……”

這麽一看,趴在沙坡底下聽熱鬧的四個還真沒有一個是人。他們同行唯二的兩個人類,現在都在沙坡上坐著呢。

琵琶仰起腦袋看著他們的衣角,小聲:“張大哥會彈什麽啊?”

大鵝不屑冷笑:“當然是彈哄喬喬大人高興的曲子。”

午黎便露出更加不屑的表情:“呵,靡靡之音罷了。”

他們正說著話,沙坡上的張雪霽已經拉動琴弓,二胡前奏響了起來。很多人對二胡的印象都只剩下二泉映月了,但實際上二胡可以拉的曲子很多,不論是伴奏合奏還是單人,二胡都可以勝任。

張雪霽媽媽年輕時候是文工團裏的二胡手,他後來也跟著學了點入門,談不上多精通,但彈曲子基本上沒有問題。

他起調的時候其實還沒有想好要談什麽,就隨手先起了個調子。起來之後他覺得這個調子怪耳熟的,隨著習慣拉了一小段,忽然停下:“咦?是這首啊。”

謝喬喬:“哪首?”

張雪霽只停了一小會兒,又繼續往下拉二胡,聲音溫溫和和的浸泡在樂聲裏:“月亮代表我的心。以前我媽特別喜歡這首,還偷偷去買二手專輯回來聽,後來才發現自己買回來的是盜版……”

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,臉上笑容更燦爛了。謝喬喬單手撐著臉,偏過頭看他,他恰好也看過來——不,準確來說,張雪霽的目光少有從謝喬喬身上移開的時候,倒是很少有這樣子,恰好他專註看著謝喬喬,而謝喬喬也專註看向他的時候。

不知道為什麽,被謝喬喬這樣盯著,一開始張雪霽還無所謂,被盯久了,他卻莫名感到臉熱,有些不自覺的抿了抿唇,眼眸仍舊彎彎的。

他有點慌,拉錯了好幾個調子,幸好謝喬喬沒聽過這首歌,所以聽不出來。歌曲旋律柔和綿軟,在蒼茫廣袤的大漠散開,張雪霽身子微微往□□,雖然慌張,但眼神卻沒有從謝喬喬臉上移開。

忽然,謝喬喬開口:“張雪霽。”

“嗯?”

“……你專心拉二胡,不要分神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他略微垂下眼睫,目光從謝喬喬臉上錯開,落到二胡上面。在剛剛謝喬喬和他搭話的時候,張雪霽又拉錯了好幾個調子。

謝喬喬沒有聽過這首歌,趴在沙坡底下的幾個人同樣也沒有聽過。其中文化最高的午黎,雖然不大高興,但也撇著嘴承認:“這個人類於音律方面確實有兩下子。”

相比之下,岑長冬的評價就要客觀許多:“水平尚可,但那樂器卻新奇,調子也溫柔可愛。”

唯一聽不懂的大鵝露出了茫然的表情。

緩和的調子悠揚甜蜜,謝喬喬單手輕輕打著拍子,眼睫微垂。雖然她面無表情的模樣仍舊十分迫人,但哼出來的調子卻很柔和,少女嗓音溫婉輕快。

“你問我愛你有多深——我愛你有幾分——”

“你去想一想——你去看一看——月亮代表——”

張雪霽握著琴弓的手一抖,拉出道極其不和諧的刺耳聲音。謝喬喬嘴裏哼著的曲調也停下,擡眼疑惑的看著他。

張雪霽滿臉驚恐:“你怎麽會——你會唱這首歌啊?!”

謝喬喬點頭,平靜回答:“老師以前彈過,不過他是彈琴,你是拉二胡,調子倒是大差不差。有問題嘛?”

“……沒,沒有問題。”

想到自己剛才拉錯了好幾段,張雪霽臉都漲紅了,手裏握著的琴弓也放下來,既感到羞恥,又莫名有些郁悶。

謝喬喬:“不繼續拉了嗎?”

張雪霽把臉轉開,悶聲:“算了吧,我剛剛好幾個調子都拉錯了。”

他現在就是後悔,十萬分的後悔。早知道謝喬喬會這首歌,他肯定就不會選這首了!

趴在沙坡底下的四個人不約而同皺起眉。

午黎:“他幹嘛不拉了?”

岑長冬:“……挺可惜的,我還想聽完。”

就連琵琶,也露出了惋惜的神色。大鵝其實啥也沒有聽出來,但它覺得自己此時不做點表情輸出似乎不太好,於是也跟著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。

謝喬喬見張雪霽沒有要繼續拉二胡的意思,便繞到張雪霽對面坐下,用手指拍了拍二胡上面的琴弦——兩根弦都繃得很緊,摸上去時能感覺到它們的鋒利。

看著謝喬喬的動作,張雪霽不由的郁悶:“你不會要告訴我,你其實也會彈這個吧?”

謝喬喬收回手,搖頭:“不會,只是沒有見過,所以想碰一下試試。”

“剛剛岑長冬跟我談起他娘子的事情,我才驟然想起凡人和修道者有著壽命長短的差距。修道者只要過了金丹,便可容貌永駐,但凡人卻會日漸衰老。”

張雪霽一楞。他偏過頭看著謝喬喬,很意外的,謝喬喬居然也剛好在看他,她那雙濃黑色的眼瞳裏面,清晰的出現了張雪霽的倒影。

一個年輕俊秀的少年人。

畢竟這具身體才十五歲,又怎麽可能不年輕呢?

張雪霽把琴弓放下來,也學著謝喬喬的姿勢,兩臂圈著曲起的雙腿,下巴靠在膝蓋上,眼眸眨也不眨的望著謝喬喬。

沙漠裏挾雜著沙子的夜風吹得她臉頰邊的碎發不斷飛舞,她額前的劉海全部被一枚白色的蝴蝶發卡別了上去,露出狹長的柳葉眉,冷俊的丹鳳眼,眼尾略往上挑,像承著月光的劍刃,像冰冷的鐵器。

那枚發卡上面串著三枚大小不一但外形頗肖蝴蝶的白色貝殼……準確來說,那也不是貝殼。那是深海之中斯特勒氏隱石鱉死亡後,被海浪沖刷到海岸上的殼板。

現在這幾塊小小的骨頭,從深海到沙漠,在月光之下,邊緣泛著彩虹一般的光澤。

張雪霽放下二胡,長嘆了一口氣,又微微彎著眼眸笑:“喬喬,修道者也會老的,他們只是讓容貌留在了年輕的時候,但時間對每個人都很公平;有些人即使永遠維持著十八歲的臉,但時間已經在他們的性格,習慣,甚至身體記憶裏面,都留下了痕跡。”

“就算還是十八歲的臉,但人永遠不會是十八歲的人。”

謝喬喬抿了抿唇,有些不高興,低聲:“可是修道者能活很久,凡人卻只能活百年,有的凡人連百年都活不到。”

張雪霽:“……你是擔心我在百年之後死去,只留下你一個人嗎?”

謝喬喬垂眼,拒絕回答張雪霽這個問題。她拒絕的方式也很直接,就是立刻把腦袋扭過去,不看著張雪霽,只留下一個冷冰冰的側臉對著張雪霽。

她平時總是表現出和年齡完全不符的早熟與沈穩,即使是混在比自己更年長的人群中,也會輕易成為他人依賴的對象。像這樣孩子氣的行為,少之又少。

雖然知道這是謝喬喬不高興的表現,但張雪霽仍舊莫名的感到高興,甚至還有些手癢。他頭一次有點煩這個世界上只有留影珠而沒有照相機,又或者說他的膽子如果能更大一點,現在就有可能上手捏一下謝喬喬的臉。

他想捏謝喬喬的臉很久了,就是沒有膽子執行。雖然在午黎等人的眼中,張雪霽光是能坦然自若的站在謝喬喬身邊和她談話,就已經是勇氣可嘉了。

可誰能想到,他腦子裏還能想更大膽的事情。

謝喬喬把頭扭過去之後,半天沒有聽見張雪霽的聲音。她蹙著眉,過了好一會兒,又慢吞吞的把臉轉回來,眼眸直視著張雪霽。

張雪霽個子高,骨架也大,就算是學她姿勢蜷起來坐著,坐在她對面,也明顯比她體積大了一倍。少年微微塌下的寬瘦肩膀上落著月光,那雙眼尾下垂,總是親切無辜的眼,也眨也不眨的註視著謝喬喬。

謝喬喬蹙眉:“你不說了嗎?”

張雪霽無奈:“我看你好像生氣了。”

謝喬喬蹙起的眉溫吞放平,語氣平淡:“我沒有生氣。”

“真的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沒有生氣?”

“……沒有。”

她板著臉,回答稍微慢了幾秒,眉頭不自覺的,又微微皺起來了。張雪霽忽然整個人往前傾,擡手,手指輕輕一拂謝喬喬的眉心。

眉心對於人類——哪怕是對於修道者來說——也是相對十分脆弱的地方。那塊單薄的皮肉緊貼著骨頭,後面就是精密的大腦。當不屬於自己的手指忽然落到眉心時,謝喬喬身體本能的繃緊了,肩背拉直,手背上青筋跳了下。

但她沒有動手,只是手指有些不自然的動了動,隨即又垂眼,任憑張雪霽手指落到自己眉心。

張雪霽動作很輕,像是撥弄一片蝴蝶翅膀那樣輕。他能感覺到自己手指觸碰到謝喬喬額頭上溫潤的皮膚時,從謝喬喬身上瞬間迸發出來的威脅感。如同一只被碰了額頭的老虎,本能的發出威脅的訊號。

但張雪霽並不覺得害怕。他只是想——要是能更早遇到喬喬就好了。要多早遇到她才不會覺得遺憾呢?

這個問題張雪霽也想不明白。他只是想早點,更早一點,與她認識,與她一起走那些路。

他撫平謝喬喬皺起的眉心,隨即垂下手臂,手背碰了碰謝喬喬的手背。沙漠裏入夜之後溫度就驟然降下來許多,張雪霽的手背也變得冰涼,但是兩人手背相貼時,又會感受到一絲溫暖。

謝喬喬垂著眼,不語,在張雪霽手要收回去時,她卻忽然手腕一轉,抓住了張雪霽的手指。

謝喬喬自己經常握劍,也做各種雜務,手掌雖然小,卻絕對和細嫩二字不沾邊。但她抓住張雪霽手指時,仍然感受到些許男女骨架上的差異。

她慢吞吞擡起眼皮,濃黑色的眼眸再度直視向張雪霽。

張雪霽也牽住了她的手。這次不再是單純的,誰抓住了誰的手——很自然,又沒有絲毫突兀的,他們十指相扣,掌心緊緊相貼。

手掌心上還有一些沙子,那些沙子也被壓在他們相握的手中。張雪霽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謝喬喬的手背,動作裏透著明顯的珍惜與喜愛,他的眼眸清澈的倒映著月亮,月光好似一片一片翹起邊角的銀色亮片,落在他眼瞳裏。

張雪霽:“說實話,我沒有想那麽多……關於壽命長短的問題。至少就現在而言,我們還沒有到需要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。現在不是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做嗎?你還沒有取回自己的劍心,也還沒有為自己故鄉的人報仇,我也還沒有找到回家的辦法。”

“喬喬,我只是一個普通人,我現在沒有餘裕去想未來。”

他坦然的承認了自己只是一個能力有限的普通人,既不自卑,也不強大。但不知為何,謝喬喬被他這樣註視著,原本因為岑長冬的話而焦躁不安的心,卻突然安靜了下來。

她握著張雪霽的手,沈默許久,忽然低聲道:“我想跟你在一起久點。”

張雪霽彎彎眼眸,笑容燦爛:“那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很久。”

“Let this be my last word,that I trust thy love.”

謝喬喬聽不懂英語,疑惑的看著張雪霽:“什麽意思。”

張雪霽故意:“讓你多喝熱水的意思。”

謝喬喬:“……有沒有人和你說過?”

“說過什麽?”

“你很記仇。”

張雪霽笑得有點坐不穩,沒有牽著謝喬喬的另外一只手撐在沙地上,樂呵呵的回答:“挺多人誇過我記性好的。”

謝喬喬不再看他,目光往更遠處看去。張雪霽打了個哈欠,往謝喬喬身邊靠,肩膀挨著謝喬喬的肩膀,聲音透著倦意:“我好困,靠著你瞇一會可以嗎?”

謝喬喬聲音一如既往的沈靜:“睡吧。”

她話音剛落,便感覺自己肩膀上壓下些許重量,張雪霽的頭發蹭著她的脖頸,茂盛而柔軟。

沙坡底下,四個人面面相覷。文化程度最高的午黎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:“張雪霽剛剛說的那句是啥?”

另外三人都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,表示自己也聽不懂。午黎撇了撇嘴,倒也沒有指望他們能聽懂這句話的意思——畢竟連聰明如他都沒能聽懂,這群人就更不可能聽懂了。

他摸著自己的下巴,喃喃自語:“張雪霽這家夥,確實有點本事。他沒辦法修道還怪可惜的,道載學宮那群老頭舍得放過這麽個好苗子?”

無人回答午黎的問題,只剩下他一個人疑惑的思考著。

天上的月亮隨著時間而緩慢移動,投落到沙漠之中的月光,也在緩慢偏移。風過,沙子打著旋的滾過去,唯一靜止不動的只有謝喬喬。

風沙從她身邊吹過去時都會被她周身的靈力屏障隔開,外面急風滾沙,而在謝喬喬周身三尺之內,卻平靜得之內聽見風聲。靠在謝喬喬肩膀上的張雪霽逐漸睡熟,整個人沒辦法坐穩,腦袋慢慢歪過去,順著謝喬喬的肩膀往下滑。

在他快要摔下去之前,謝喬喬伸手在他腦袋底下墊了墊。她動作很輕——以謝喬喬的實力,當她不想驚醒什麽人的時候,便絕對不會驚醒誰——所以張雪霽一點沒醒,還安心的睡著,呼吸均勻的起伏。

謝喬喬緩慢的放低手,讓張雪霽靠在自己腿上繼續睡。旁邊的青靈劍抖了抖劍身,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,便看見謝喬喬側過臉,用一根手指壓在唇上,比了個‘噤聲’的手勢。

青靈劍瞬間安靜了。

謝喬喬放下手,眼睫低垂,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沈默。她垂眼便看見張雪霽的半張睡顏,他倒是睡得很安心,夢裏也翹著嘴角,不知道是否是做了個好夢。

張雪霽的臉沒什麽攻擊性,是很傳統的中式審美長相,周正溫和,即使顴骨下顎都明顯帶著男性的鋒銳線條,卻也絲毫不會顯得棱角分明。換句更直接的話,大概就是沒有攻擊性——和張雪霽這個人一貫的好脾氣倒是很相符。

謝喬喬盯著他的臉,想了想,覺得自己倒是並不怎麽怕張雪霽老了的樣子。她對容貌並不上心,甚至於連人臉都很少特意去記。

她只是怕張雪霽會很早就死掉。

……只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害怕罷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喬喬唱的歌詞出自【月亮代表我的心】,我最喜歡鄧麗君版本,真的特別好聽,我媽跟我說他們年輕的時候大陸根本就買不到鄧麗君的正版唱片,好像是因為那時候兩岸關系比較緊張,加上鄧麗君的一些立場問題,所以大陸禁止她的歌,那時候大陸賣鄧麗君的唱片都是偷偷摸摸賣【我媽形容得特別搞笑,所以我對這個記憶還蠻深的哈哈哈】

【Let this be my last word,that I trust thy love.】出自莎士比亞十四行情詩的最後一句,翻譯過來就是【‘我相信你的愛’,以此作為我的最後一句話】,為了對應前面喬喬給小張唱的那幾句歌詞。

喬喬說小張記仇是因為在夏澤國小張問喬喬說的話是什麽意思,喬喬說是多喝熱水的意思,所以這邊小張也回答她是多喝熱水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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